丈夫病危妻子依然微笑 女医生从中发现骇人线索

原标题：丈夫病危妻子依然微笑 女医生从中发现骇人线索

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肾内科的胡颖主任医师和王剑青副主任医师有了一次此生从未有过的经历：第一次识破了一起投毒杀人案，并且成功协助警方将犯罪嫌疑人捉拿归案。记者了解了来龙去脉，也是大为感慨。

胡颖主任医师(左)与王剑青副主任医师 摄影 谢谨忆

程师傅和现任妻子生活了十多年，但都不是对方的第一任配偶。程师傅结过三次婚(一说两次)，第一任给程师傅生下一个儿子，在孩子三岁时不幸去世;现在这个妻子也是二婚，也有一个儿子，和程师傅儿子年纪差不多，不过在她老家，不和程师傅一家一起生活。

——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让人感慨

“我老婆是爱我的!是爱我的!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要怎么原谅她?让我见见她吧!”

——丈夫生前最后一番话让人唏嘘

痛苦丈夫

吃了三天中药后得了尿毒症?

事情要从今年6月说起。6月7日，浙医二院肾内科肖华婴医生的门诊，三个人涌进门诊室。其中，一位高高瘦瘦、50岁左右的男子是病人，姓程，神志清醒，只是因为喉咙肿痛，自己说不出话。他按着肚子，一脸痛苦地表示：自己肚子痛，小便也明显减少。

据家属描述，程师傅前几天因为脚痛，在当地县城一家诊所配了中药吃，没想吃了两天就上吐下泻，第3天到当地医院去看，检查出来肾功能很不好，已经到了尿毒症的地步，于是到浙医二院去诊治。

程师傅的血肌酐高达800多(血肌酐是衡量肾脏功能的化验指标之一，正常男性不超过104umol/L)。入院后，补液，纠酸，抗炎，血透，程师傅的病情似乎逐渐稳定了下来。然而，没等医生松口气，程师傅的病情急转直下，肾内科、呼吸科、ICU、消化科等多个学科专家会诊，也没有结果。

浅色的是程师傅的尿样，加了试剂后变成了深色“我们再三问了程师傅的妻子，她说程师傅之前是健康的，肝肾都没问题，就是吃了3天的中药引起的。那个中药是一天吃三顿，程师傅第一天吃的时候没什么反应，第二天开始上吐下泻，第三天才吃了一顿就吐得不行。于是他就不吃了去当地医院看，看了就说已经尿毒症了。”

根据程师傅妻子的描述，当时大家都把焦点集中在了这3天的中药上，怀疑程师傅是不是中药中毒。但中医科分析后觉得方子上都是些普通常用的中药，不大可能有这么严重的反应。

平静妻子

从不多问一句丈夫的病情

程师傅的病情日益严重，医生每天都要找家属谈话告知病情，医生发现，程师傅的妻子每天在医院里陪着他，面对丈夫的情况，她倒平静。除非医生主动和她谈，从不多问一句丈夫的病情，并且表示如果普通病房里抢救不回来，她也不打算送他去重症监护室，到时候就拉回老家算了!

“可是他才五十几岁，意识这么清楚，怎么拉回家?急性起病，还有希望的!如果氧饱和度再往下掉，只有进监护室上呼吸机才能争取后面的机会呀!”胡主任多次劝说病人妻子。

“进监护室能保证他一定好吗?我们家里没什么钱的!”程师傅的妻子治疗不积极。

6月13日，程师傅的呼吸功能进一步衰竭，病危通知书发了好几次，他妻子依然礼貌微笑神色平静，倒是胡颖主任、王剑青副主任十分着急。

“这么奇怪的病，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投毒啊?”王医生一时灵感，随口说了一句。

丈夫病危妻子微笑?背后隐藏一起投毒杀人案这一句话迅速点亮了两位医生的脑洞，她们把程师傅入院以来的表现再详细看了一遍，这种进行性呼吸衰竭的表现，倒挺像是以前遇到的百草枯中毒症状，肾衰、肝衰，进行性呼衰，越看越像是百草枯中毒!医生问程师傅及其家属，都否认有农药接触史。医生讨论后决定，还是给程师傅做个检查，排除一下这种万一的可能性，但先不告诉家属。

细心医生

通过分析病情揭开投毒杀夫案

6月14日安排给程师傅做血尿的百草枯浓度测定。但化验室说，血液百草枯浓度测定为阴性，也就是说测不出来。而程师傅尿液的标本，化验室根本没有收到。

胡主任问了当天的护士，发现程师傅做“尿常规”的检验报告已经送回来了。也就是说，程师傅当天要用尿液做两项检查，做“尿常规”的试管是送出的，但做“尿百草枯浓度测定”的试管并没有。

胡主任也没多想，当天下午又取了尿样送到化验室。傍晚，报告出来了，程师傅尿液里的百草枯浓度为0.9ug/ml，而正常人应该是阴性。

既然程师傅没有明着接触过百草枯，那么，很可能他是被人投毒。当天晚上，胡颖主任回到家，和丈夫说了这件事，并且告诉他，以她们几个女性医生的直觉，觉得程师傅的妻子这些天来表现太冷静，嫌疑最大。胡主任的丈夫劝她报案。当晚胡主任和王医生到派出所，笔录一直做到11点。这还没有完，警察要求马上找病人了解情况，他们不透露身份，穿着便服去了医院，一直悄悄了解到晚上12点多。

6月15日，护士亲自给程师傅接了尿样送到化验室，没有经过他妻子的手。中午12点，化验结果出来，可以完全确定程师傅是百草枯中毒了。胡主任打电话给警方，警方马上把程师傅的妻子带到了派出所。在派出所里，程先生妻子承认是自己投的毒，是下在中药里给丈夫喝下的。

悲惨结局

丈夫不幸离世妻子投毒被捕

警察带走程师傅妻子时，没有当着他的面，但还是有人打电话告诉了他实情。

当时程师傅还能正常讲话，但他完全不肯相信，他对着手机喊的声音病房走廊里都听得到：“我老婆是爱我的!是爱我的!”后来，程师傅就开始默默流泪，他说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程师傅还为老婆辩解，说他第3天吃那个中药的时候，他老婆也尝过的，他不知道他老婆是把百草枯放在第2天的中药里。

等到程师傅终于相信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他回想起来，喝中药的第2天，他已经很不舒服了，一向不让他喝酒的妻子却罕见地让他喝点酒：“她可能不止放百草枯在中药里，还放在酒里。”

不太懂法的程师傅开始恳求医生：“给我再见她一面吧，把她放出来，让我再见她一次，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要怎么原谅她?让我见见她吧!”这也成了他生前的最后一番话。程师傅或许一直不知道他老婆给他下的百草枯之毒，几乎是没有生还的余地。程师傅于6月20日在亲属陪伴下自动出院回了老家，不幸于6月25日离世。

记者从当地警方了解到：这的确是一起投毒案件，程师傅妻子现已被批准逮捕，案件详情还在进一步调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