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活看点】张虹霓,香港毛笔博物馆馆长、清朝皇家御用制笔师张杨氏第五代传人,传承了“撚颖法”的制笔方法,仅大工序就有30余道,小工序足足过百道。吴玉洁摄 香
香港九龙土瓜湾明伦街,在林立于窄巷两旁的众多招牌中,“香港毛笔博物馆”的金漆招牌格外醒目。推开玻璃门,屋内古色古香,各式毛笔藏品琳琅满目。博物馆馆长张虹霓热情地将记者一行迎进门,待说明来意,他爽朗一笑,在馆内正中的长案台边坐了下来,“古法制笔工艺繁复、用料细致,我演示给你们看吧!”
张师傅顺手拿起一只完整的槟榔果实,浸入清水中为其梳理纤维经络,“以槟榔制笔是最初级的笔工,步骤虽少,但也考验制笔人的手艺是否精微。”只见他左手轻捏槟榔果底部,右手握紧牛角梳,一下一下由根部梳起。梳理过程由手腕发力,用巧劲牵动手指关节以决定力度,既可穿透整片纤维,又不至将其折断。
梳理数十次后,果实纤维渐显顺畅,此时需将其从清水中拿起并置于案板上用小锤反复敲打。这一过程是对槟榔果纤维的再加工,使经络更细更小、直至发白为佳。几道工序循环往复,常常需要梳理、敲打成千上万次。
“文房四宝中,以毛笔的制作难度最大。”演示过程中,张师傅打开了话匣子,首先是择毫,制笔人须对各种动植物生长的毛料性质了如指掌;其次在于配毫,“通晓各毫料间的强健柔弱,才可搭配出刚柔并济的理想笔毛。”
作为清朝皇家御用制笔师张杨氏的第五代传人,张虹霓师傅传承了在宫廷中被称为“撚颖法”的制笔方法,仅大工序就有30余道,各种纷繁复杂、细枝末节的小工序则足足过百道。
制笔数十载,最让张师傅念念不忘的还是他一手承接并起家的胎毛笔。
首先是分毛脱脂。张师傅将毛发样品分别盛于5只小碟上,再倒入适量石灰粉及水,“石灰水的效用如同用开水蒸煮,可将毛发内的油脂尽快脱离出来。”腌过石灰的毛发随后需在“水盆”内过水梳理,这一工序的目的是理顺毛发,并将无锋的毛发或绒毛等不适合做笔的毛发清理干净。
反复三次后,便可进行毛发拉板。在薄薄的木板上,张师傅左右手紧密配合,一只捏拉、一只按压,不消几分钟就迅速将在水中成团的毛发一层层平铺在木板上,笔锋整齐排列、一致向外。
张师傅旋即将木板竖起至与案台垂直的角度,一下一下轻轻地进行“墩板”。长短不一的毛发在这咚咚声响中乖乖“归位”,底部划一、顶部错落有致,宛若一道笔帘。
接下来就进入最重要的步骤——扎毫,也就是将毛发捆扎成型。张师傅小心地捏起每一层笔帘,细致地铺于微微弯曲的左手四指上,经过拇指的揉搓、推挤和食指的借力配合,笔头雏形初现、圆润饱满。张师傅又拿起细线,在左手的按压下,右手熟练地转、勾、套,顷刻间已将胎毛笔头牢牢扎起。
“理想的笔头要达到圆、尖、齐、健4个特性,才能在书写时实现‘万毫齐力’的手感。”多个工序下来,张师傅的鼻尖已开始微微冒汗。
古法制笔,师傅往往根据用笔人的执笔习性、书写风格等“按需制作”。张虹霓回忆少时帮太祖母送笔的经历说,有些买家试笔之后选择退货,回来后全家人便会根据他当时的握笔方式、蘸墨深浅等细节着手改进笔锋的软硬及粗细,往往可将“败笔”转为“胜笔”。
“从1667年我的曾太祖母张杨氏为皇室制笔,到现在培养我的儿子成为第六代传人,张家制笔坚持古法。”张虹霓笑言,“做笔如做人,从一而终方为品质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