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的故事

 那天下班回家，顺便在附近的一家油站加油。刚下车锁好车门没多久，就见到一个亚洲脸孔、三十开外的汉子徐步走来。我立即装出一副戒备的样子，但见他毫无恶意，手上还持着一张纸牌，上面写着英文Need help（需要帮忙）字样，便知是乞儿一名，心里便放松了，只是想不到他是越南人，还用越语问我可有零钱施舍给他。

我先是犹疑了一下，想到若掏出荷包出来，他会不会趁机打劫？便摇了摇头，答说没有，而他似乎十分失望地往油站走去，我这才有点后悔：为什么上次有位白人少妇向我行乞，我毫不犹豫地施舍给她，这回这位先生似乎更需要帮助，我却起疑而拒绝援手？好在我到加油站窗口付钱时，又见到越南汉子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用笔在纸牌上涂涂画画，我才有机会补救。

先是因加油站早关门，只能透过窗口交易服务，店员似乎听不清楚我在说什么，那位越南乞丐竟然为我挺身而出，用非常好的英语代我把交易搞定，这才令我不加思索地递给他手上的两三块零钱。在多谢了我之后，他才说出了他沦落为乞儿的经过：原来他是从德州奥斯丁来的，因为疫情导致他失业，便驾车独自来休士顿寻找工作。

据他说，初来时他在中国城附近的饭店落脚，以为很快就能找到一份餐馆工作和安定居所。谁知这里的亚洲餐厅虽然多，经过疫情冲击后，却也都是自身难保，有很多还关门大吉，哪还有能力雇请员工，而且还是外来的？这位仁兄于是在到处问工碰壁、带来的盘缠又花光、坐吃山空后，终于沦落在街头行乞。我正在消化他那番不知是真是假的故事时，他竟忽然问我能不能给他一支香烟，我立即摇头，赶快回到车上驾车回家了。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跟一个乞丐倾谈，而且他还是我来美多年第一次见到的越裔乞儿，所以感触良深。其实以前在越南时，街头巷尾的乞丐都是司空见惯，反而没有什么感觉，不过大多数的乞儿都是老人，或是残障人士及退伍军人；有的老人尽管山穷水尽，宁愿靠兜卖彩票，也不屑于被人视作乞儿。

二十年前我回越南时，这些彩票儿更是满街满巷都是，有些还是小孩子，真正的乞儿都落脚在各庙寺门前或殿堂门口，却多是断手断足的，令人看到也心感不安。

而在这里，尤其是我们中国城附近，乞丐都是站在有交通灯的十字街头，手上持着一块字牌，还好他们都是默默地向停在红灯前的车主行乞，不似有些硬要为你擦洗挡风镜的年轻人，时常令经过的车辆感到心烦。至于那天我在加油站遇到的那位越裔乞丐，却是令人半疑半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