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说故事》母子合照

 母亲出生于江苏省高邮县，外祖父英年早逝，外祖母明智，坚持培育她的两个女儿直至大学毕业。我的父母都先后毕业于南京中央大学化学系和化工系，后来又都在中学里教书。

我三岁时父亲病重去世，母亲决定仍然继续教书，我则由奶妈照顾。幸好我们在大家庭里受到许多关怀，而未有孤零感。

一九四七年共产党占领家乡，在我们家里住着几个士兵，后来母亲发现他们有些只有十八、九岁的年纪，母亲开始忧虑，假如让我留在家乡，有朝一日，我也会被迫参军。于是，母亲开始带着我往南方逃难，我们母子二人从此失去了大家庭的庇护，开始过着相依为命的日子。

我们母子先在南京停留两年后，再撤至台湾。初抵台湾，人生地不熟，母亲一时找不到工作，天天为生活而忧心忡忡。最后终于在宜兰农校觅得教职，我也开始在宜兰中学读书。

在宜兰生活的日子是清苦的，母亲的微薄教员薪水常有入不敷出的时候。然而我们不再逃难，我终于在宜兰中学毕业，后来又进入台大电机系。大学毕业后，一九六○年三月又在空军完成了为期十八个月预备军官训练，然后开始作出国的打算。

美国研究院于九月开学，我还有六个月的时间可以陪伴母亲。当时宜兰农校正缺数学教员，于是我和母亲成为学校的同事，她教物理，我教数学。那时母亲因营养不良，常有身体不适问题，于是我便去代她上课。

某日下课后，学生替我们母子在宿舍前，拍了这张照片，我和母亲都笑得很开心。她之所以开心，是因为她的儿子终于大学毕业了，她已完成心愿；我则觉得自己终于可以为母亲分担一些她的辛劳了。母亲告诉我，我们母子应该感恩，在这乱世里，我们居然有个粗安的生活。

一九八○年，母亲在台湾退休后，来美和我们团聚，直至二○○三年以九十一岁高龄辞世。母亲在她八十岁时，写了八十忆往，在书中她叙述了她的生平、多年的教学成绩，以及她和我在逃难时的许多辛酸的心路历程。读完后，心中深深觉得她是一位了不起的母亲。

如今，我自己也是一个八十三岁的老翁了，也希望能像母亲一样，写给子女们一些我过去的经历，表达我对他们的关爱和期待。我整理了多年前的老照片，借着它们，写些短文来传达我的心意，希望他们自己在八十岁的时候，也能够像我们一样，继续传承给他们的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