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球烧饭的日子

 在我小学五年级，母亲便开始训练我烧菜，因我是家里最大的女孩，妹妹们年纪都还小，小弟也尚未出生。说是要给两个妹妹做好榜样，于是暑假期间，买菜、烧饭的事就成为我和哥哥的任务。

哥哥当时只有六年级，我一个人拿不动全家的菜，每天和哥哥一同上菜市场，他可以扛回来大部分的菜。母亲每日固定给我们预算，说是要有肉、有菜，或是鱼，而且饭后有汤，之后还要有水果。当时对于年纪小的我们，真的是很大的一门功课。

还记得当时买菜的时候偶尔还会和哥哥争吵，因为我想吃某些菜肴超出预算，哥哥便会在旁边一直警告我，有这就没有那！所以常常是嘟着嘴，提着一堆不是那么喜欢的菜回家。那时住乡下，家的后门是一大片稻田，厨房是在房子的最后面，面对着稻田。当时家里还没有瓦斯炉，所以我们必须在后院稻田旁边生煤球炉。哥哥负责生火我则负责洗菜、切菜。

生煤球火是一件十分繁琐的工作，小心的用夹子把煤球夹进炉中，还不能夹破。因为煤球刚生起来的时候火还是温的，用温火来煮饭，等到饭煮滚之后放在一旁闷熟。煤球慢慢烧红，火旺起来便要立即一道一道的炒菜。动作要俐落，不能迟缓，一锅到底。等到三、四道菜炒完，剩下来的余火就可以煮汤。时间算得好的话，汤刚好完成，煤球也熄火了。

如果中间出了差错，要是煤球火没有完全升起来，我的菜就会炒不成。要不就是火已经旺起来，我的菜却没有完全准备好，等到去炒的时候火已经熄灭了，就得面对一盘盘生的菜。哥哥在旁边着急，说我动作太慢，我也发脾气，两人吵个不停。天色已暗，也无法再生第二个煤球，全家都饿着肚子等饭吃。当然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没好气，母亲也叽哩呱啦唠叨一顿。

记得在稻田旁边有一个大木桶，各家把剩菜倒在里面，听说是拿去喂猪的。倒剩菜是哥哥的职责，因为把木桶盖子一掀开就会有一阵馊气，难以忍受，所以我不干这事儿。记得有一年过年的时候，哥哥突发奇想，把一个大龙炮丢到木桶里面，看看木桶是否会爆炸？我们捂着耳朵看着他丢炮进去，炮一炸，看着木桶盖子往天上飞得老高然后掉下来，可是木桶还是稳稳地站在架子上，一动也不动。逗得我和妹妹们在一旁大笑！

后来家里买了瓦斯炉，瓦斯没有的时候就请店家送瓦斯桶来。我还记得瓦斯筒开启的声音「吃……」的一声很吓人，我一直很怕点火，每回站得老远，伸长着手去开火，然后跳到旁边去，想到以前用的煤球炉火不会这么猛一下上来的，总是文火上升，文火熄灭，后来煤球炉也很少见了。

长大后，两个妹妹都不下厨，大妹长住香港，有菲佣可使唤；小妹住台北，走出门好吃的到处都是。大嫂十分能干，做外交官夫人的日子，哪一国料理都难不了她。最后只有在美国的我被厨事缠身，毕竟好的本事别人夺不走，这得感谢母亲对我的期许。想想当时并不喜欢那样的日子，现在却十分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