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迹者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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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午后，黎荔在网上随意浏览，发现有个当年旧识竟赫然高居发迹者的名人榜，艾片人！这不是我们当年认识的艾片人吗？哇！竟成了富豪名人！令她禁不住想起《拍案惊奇》和《儒林外史》中许多稀奇古怪的案例来。真是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她忍不住呼唤她的另一半，也来浏览这篇名人报导。其实报导还不只一篇，有好几篇。是吗？这位旧识身价上亿，在富人群聚的珊瑚湾，拥有一座价值三千万的豪宅。六卧四厅八厕，泳池、花园……艳丽的照片一一展现出豪宅的非凡。屋后是清澈见底的海湾，停泊着一艘白色机帆船。哇！两人禁不住摇头惊叹！另外，网上还提到，艾片人还拥有另两座豪宅，分别在曼哈顿及新港。哇！还有更多令人惊讶的信息。他们禁不住回忆起当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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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荔和印谦当年都是来自台湾的典型留学生，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孜孜不倦，在学术殿堂消耗了人生大好青春。他获应用数学博士学位，她获生物硕士学位。毕业后，他在P城颇具知名度的大学任教，她在联邦政府一所研究部门实验室任技术人员。那年代在P城，他们很快融入高等华人社交圈。当地华人举办各种大型活动，或救灾捐款、或推动中华文化传承、或为理想竞选人站台等等，印谦和黎荔大都会积极参与和推动。几年来，有了既定的社会地位，在P城华人圈子里很受敬重。

他们记得第一次遇见艾片人，印象十分深刻。那是一次春节假期，在一个大型活动场合。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男子，长得一表人才，特地走过来向坐在首席的贵宾们敬酒。他简单介绍自己叫艾片人，来P城好几年，忙着读学位、忙着生活，一直没机会拜见大家。现在旧工作刚被辞退，新工作还没有确定，如果各位有什么工作机会，希望能够帮忙引荐……大家很热情地收下了艾片人的名片。

印谦瞄了名片一眼，上面赫然印着某学院校长。啊？校长？这样冠冕堂皇的头衔？他非常惊诧。

艾先生，你……是这家学院校长？失敬、失敬。

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过去式？人们开始好奇。

艾片人开始叙述他这段经历。他说这个学院实质上就是一个工业专科学校，创校人菲利浦是校董，原是本城一家五金行老板。菲利浦因为世代居此，祖上留下来一座颇具规模的老店。他个人在当地人脉关系深广，他接手后善于经营，陆陆续续，连开了好几家连锁五金分行。

小城居民家家需要五金行服务，生意越做越大。菲利浦需要很多水电工、自来水管工、冷暖气工……每次找这样的工人既费时又费力，而且有些工人基本知识不够、经验不足，常出纰漏。害得做老板的菲利浦常要出面去善后，或赔款、或道歉、或被告，不胜其烦。

为解决问题，菲利浦最初决定开办训练班，凡是来店里找工作的人，一概加以专业训练。必须过关领得执照才录用，成绩越好工资越高。这样的训练方法渐渐招揽来不少人员，训练班越办越大。既然如此，菲利浦经高人指点，干脆就办学校。工业专科学校申请执照比较容易，何况菲利浦在这儿人际关系好，办起事来格外简单。

不久有了小小规模，从三栋楼房扩展到五栋楼房，增加了机械实验室、修护厂房等等。不少本地初高中学生觉得一技在身，生活不愁，对于普通大学反而兴趣缺缺。

许多年下来，学生越来越多，因此把职业专科升级改为学院。但校董菲利浦本人不是教育家，也不打算教育出什么了不起的人才，所以常和聘请来的校长有观念上的分歧。因此多年来，已经更换了八、九个校长。

艾片人那时刚拿到硕士学位，到处找工作，常常碰壁。忽然发现P城工业学院急征校长。原校长因故愤然辞职，似乎事出突然，立马走人，学校业务青黄不接。艾片人跑去应征，其实自己觉得希望渺茫，只当做碰运气。艾片人身架高䠷、眉眼端正，英语会话能力强，而且非常善于交际，言谈举止颇具大将之风。一场面谈，竟获得这位校董大人青睐，立即获得聘书。

后来他才渐渐了解，其实这个校长位子是完全被架空的，许多事情都是这位校董大人决定。难怪他换校长就像走马灯一样。大约为合乎法律规定，必须设置此一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