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有时如此脆弱,朝不保夕,有时如此顽强,百折不挠。两年前,杰满面红光,脸色白里透红,蓝眸清澈明亮,只是他日饮三顿,啤酒当水,四十年下来肝已损伤。医生劝他戒酒。不不不,戒酒没门,你
生命有时如此脆弱,朝不保夕,有时如此顽强,百折不挠。
两年前,杰满面红光,脸色白里透红,蓝眸清澈明亮,只是他日饮三顿,啤酒当水,四十年下来肝已损伤。医生劝他戒酒。不不不,戒酒没门,你不知道酒香。他撸起短袖露出巨大的二头肌,看,喝酒能把我怎样?
为了证明他的强壮,杰从手机里滑出长串照片,兴奋地讲述这片荒地,那摞木头,直至一幢漂亮的小洋房。这是他和太太从买地到砍树到一砖一瓦,两人亲手盖起来的家。房子都可以盖,那点酒不在话下!医生无奈,只能劝他少喝点。
一年前,杰被太太推着轮椅进诊所时,医生几乎不认识他了。脸色乌黑,曾经的蓝眸已浑黄。病例上注明肝衰。脸色乌黑源于正衰竭的肝已无法排出毒素,眼眸浑黄则因过高的黄胆,充满全身甚至瞳孔。
杰需要肝移植才能维持他五十七岁的生命,而移植的条件之一是患者在六个月内滴酒不沾。然而让医生悲观是,杰的胰腺发现肿瘤,由于身体太虚,无法手术切除。胰腺癌留给患者的平均时间是六个月。杰慢慢挽起袖子,露出松垮垮的二头肌,肌肉萎缩的厉害,我第一次感觉死神在逼近。此时他目光里只剩下对生命的渴望和留恋。你那可爱的家住的还好吗?医生转移话题。刚把它卖了,我们现在住营地的拖车房,杰已失业,换肝需要一大笔钱」。太太流着泪叹息。不过我有信心。现在完全听你的,彻底戒酒了,下次见。杰说。
望着他们幽幽离去的背影,医生知道下次见的前提,是在杰的肝还未衰竭,肿瘤尚没扩散,存款仍有余额时。六个月前,杰夫妇又来办公室,脸黑眼黄的杰尽管虚弱,但有些许幽默和笑容,我挺过六个月了,想和我跳探戈吗?现在有点难,不过,有朝一日,与你共舞。
惊喜地看着仍在轮椅中的杰,医生与他击掌相庆,随后残酷地告诉杰:路正长,还得排队等器官。不幸的是,杰胰腺上的肿瘤愈长愈大,如果转移到其他器官,就真要说再见了。
杰的思维越过现实的残酷,直奔哪怕短暂的快乐,迫不及待地问,换肝后,我多久可以上班?我得赶快挣钱,不管多贵,把我那亲手建造的房子买回来,让我美丽的太太回家。
在居家防疫令发出、医院转入远程问诊的前几天,医生接到通知,州内最好的教学医院已经收到和杰匹配的肝,完成了移植手术,同时切除胰腺肿瘤。杰术后康复良好,已经上班。
经历了戒酒、肝衰、肿瘤、失业和漫长的移植等待,顶住了生理、心理的一次次打击、摧残,杰笑到最后。究其永不放弃之道,是他的乐观?太太的相濡以沫?对失去的家园的不舍?还是定要履行生命的诺言?医生看着杰的电子病历,写下她的震撼: 有朝一日,与你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