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第一件事之难（上）

 中国有句古话，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七件事中，排在第一的为什么是柴？从中学到大学，我一直在学校寄宿吃食堂，对此并无认识。没想到刚出校门，立刻切身感受到这开门第一件事之难。

半世纪前的一九六八年，我大学毕业了。当时正值文化大革命，毛发出最高指示，大学生必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我被分配到有江苏西伯利亚之称的穷乡僻壤，家人给我写信，地址要写：江苏省盐城地区滨海县五汛公社汛北大队第二生产队，可谓一竿子插到了社会的最底层。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地方是平原，连个土坡都没有，站在打谷场四面望去，竟看不到一棵树。

农民告诉我，他们的房前屋后本来有些树，可是一九五八年大炼钢铁，都砍了丢进小高炉，没有树当然不可能有木柴。

没有木柴，可以烧煤或煤气啊。但诸君有所不知，江苏省只有徐州有煤矿，产的煤供应城市都不够，根本轮不到农村。又或曰：那可以用电或油啊。当地连电灯都没有，遑论用电来烧饭；用油也是天方夜谭，老百姓为了省下点灯的煤油，刚吃过晚饭就睡觉了，更别想用油来烧饭了。更重要的，一个壮劳力辛苦一天只能挣一角五分钱，相当于三个鸡蛋，即使有煤、电、油也用不起。

那么农民如何应对这开门第一件事？答案是：只能靠自产的稻草和麦秆。秋天收割稻子后，稻草就成为唯一的燃料，要维持到来年麦收；等到来年夏初收割麦子后，再以麦秆当燃料维持到秋收，如此周而复始。

我们几个大学生到了二队，被队长带到一座泥墙草顶的废弃土房住下。放下行李后，队长把我们领到打谷场的大草堆旁，发给每人一捆稻草。当时正值隆冬，土房四面漏风，我们又饿又冷，就用稻草烧饭及取暖，两天就用完了。

我们之后找到队长要稻草，他大吃一惊：这么快就烧完了？那可是给你们用十天的啊！

他给我们上了一课，说打谷场这堆稻草，不但要供全队百十号人烧饭用，还要供队里五条耕牛当饲料，牛房里还要烧稻草给牛儿取暖。这堆稻草唯有节省着用，才能维持到来年麦收。听了队长的话，我们才明白稻草竟是如此金贵。虽然队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