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大白菜上市了,看着好友传来的视频,我又想起昔日我家的酸菜缸。酸菜缸,顾名思义即是腌制酸菜的容器。上世纪六○年代末,我家酸菜缸容积较小,腌制的二十余棵酸菜,勉强够七口之
家乡大白菜上市了,看着好友传来的视频,我又想起昔日我家的酸菜缸。酸菜缸,顾名思义即是腌制酸菜的容器。上世纪六○年代末,我家酸菜缸容积较小,腌制的二十余棵酸菜,勉强够七口之家食用。
我和大弟、二弟相继长成半大小子时,文化大革命冲击,大陆呈现社会混乱、经济衰败之态,物资匮乏,我家成了缺粮少穿的困难户,小缸腌制的酸菜,吃到春节就缸底朝天了。于是,母亲拿出十元人民币买来一口大缸,当年腌制的四十余棵酸菜,全家人可以一直食用到第二年清明节之后。
因何吃那么多酸菜?东北区域的冬季长达五个多月,期间田野寸草不生,百姓很难看到买到绿叶菜,只能靠腌制的酸菜和入冬前储存的土豆、萝卜,装点一日三餐饭桌。
这口大酸菜缸为我们家生活立下汗马功劳,我和弟妹吃着它腌制的酸菜,送走一个个数九寒冬,迎来一个个春暖花开,直至下乡插队落户。不料一九八○年,大缸在我家搬迁时,因我的疏忽大意,在新居前摔坏了。
那年早春,父亲单位分给我家一套新住房,新房离旧居六公交车站地,距离较远,乔迁人家都想方设法借用卡车搬运物品。我父亲老实巴交,没有这个能力,只好借来两辆三轮带车子,领着我们五个子女搬家。
父亲和我分别把控一辆带车,大弟、二弟、小妹、小弟当帮手,费心巴力将满载家具的带车子推到新家门前后,父亲长舒一口气说:「歇会儿,抽支烟再卸车。」说完向楼门洞走去,我却莫名生出快点卸车意念,便不声不响地解车上绳索。不料,刚解开第一道绳索,前车板倾斜了,酸菜缸顺势轱辘到地面污水井沿上,磕为两段。父亲闻讯跑出,大声斥责:「不是告诉你,等一会再卸车,你着什么急啊!」母亲无奈解嘲:「没事,没事,碎碎(岁岁)平安,破财免灾! 」
当年秋天,母亲又拿出十五元钱购买一口与大缸,同样又腌制满满一缸酸菜。这些酸菜,让全家人假日年节尽情炒菜、熬汤,蒸包子、包饺子,一直吃到来年五一。
我和弟妹们相继成家,母亲每年一如既往腌制满缸酸菜。不久,母亲将腌好的酸菜捞出包好,分别让我们带回小家尝鲜。我们在一次次品尝中,送走一度度年轮岁月;母亲却逐渐衰老了,先后患心脏病和脑血栓,我和小侄儿担起腌制酸菜重任。秋菜一上市,我们就买回大白菜,晾晒几日装入大缸里。白菜开始下沉时,再续添一棵棵新白菜。
二○一六秋季,母亲去世了。我返乡料理完后事,代母亲腌制最后一缸酸菜,留给父亲及弟妹们食用。隔年夏季,我再次回乡,发现那口酸菜缸不见了。父亲对此回答:酸菜缸卖给他人了。我接着询问:咱家不腌酸菜了?父亲回答:不腌了,现在市场上反季蔬菜都是,谁都不爱吃酸菜了,想吃的话就到市场买一棵。更主要的,听说常吃酸菜容易得癌。
我听后,并没显现多大喜悦,相反却涌起一阵感伤,想起母亲为全家人腌制酸菜的年年岁岁,想起那口盛满母亲心血慈爱、陪伴家人三十六年的酸菜缸。